望京西去100000米,有着华北最大的煤炭集散地。大部分的山西煤、内蒙煤都会运输至此囤积,再经手转运北京、天津等大都市,以至于整个渤海湾沿岸。
望京西去100000米……这里,黑沙弥漫,白光闪耀,冰天冻地,囤煤之地;这里,是农民工来城市讨生活的地方,西边车来,东边车往,一车皮煤少时20来吨,多则达40吨,一个卸煤工一天最多可装卸8车,甚至更多;这里,有着付出劳动而不够体面的工作,装卸一车煤100块酬劳,他们除了眼睛瞳孔是黑的,整个眼珠子被大风刮成了晶莹剔透的黄色,像玻璃球。
我是南方人,过冬用火盆自家烧炭取暖,来京求学15年,北方集中烧煤供暖,对暖气有了概念,也知道了,在北方室内过冬实则上是要胜过南方的阴冷。
辗转,我才明了供暖人是一群自己不能供暖自己的人。关注供暖人的生存状态,他们年轻时都在城市打拼过,年纪上了四五十就退居煤场卸煤、装车、供暖……白天,我找他们来,为他们塑像写生;夜晚,我躺在当地冰冷的床上,往身上压上两床厚棉被,一宿中睡上一刻钟就得被冻醒,脑子里一片凌清。在我睡觉的屋外堆放着千万吨的籽煤、块煤,屋内却如此冰寒。我躺在这离望京100000米的床上,感受冷,怀念暖;卸煤的农民工自家不一定能烧得暖土坯房,但他们为大都市、小城镇源源不断地供暖、供热,他们的敦厚、朴实、奉献,冷了农室,暖了城市!体面的城里人啊,不要再算计、狭隘、偏执,关心农民工,做些实事,拿出行动,帮助他们暖和自己的土坯农室,更重要的是用你这颗有“文化”的心去暖和他们这颗“粗糙”的心,捂热他们的心,更为重要!
与卸煤工、供暖人一样,我只是个小画工,为咱们这个时代的农民工塑像,为咱们这个时代的供暖人塑像,我尊重农民工、敬佩农民工、更加心疼农民工!
创作手法上,我采用半身肖像的写生形式,直面供暖人进行现场塑像。在画面上,突出其面部的表情神态及双手的动作情态,他们肯定的眼神以及被煤屑浸透的双手,凭靠着这双糙手吃饭、挖煤、装煤、卸煤、供暖。
材料使用的是纸本水墨。纸张上用的是土纸、麻纸,卸煤工讲这种纸是他们冬天用来糊窗户、围羊圈御寒的土纸。我身临其境与他们面对面的写生,从望京带去的上好宣纸已经很难表达我当时的心情,好纸敏感而下笔多变化,而我随手扯来的麻纸粗糙且行笔艰难,这恰恰符合我心境中生发的物理、画理、情理于一体,在画面的处理上保留写生的现场感。笔墨上:单纯地用墨在画,塑造了供暖人的脸部、手部,意笔用线,皴擦结合,湿水渲染。煤场里,一切黑尘弥漫,从头戴的风帽到脚上的鞋子,甚至我们每个人的眉头、心头浸蕴在这黑黑的、暖暖的炭沫中,不愿散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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